脑部努力找寻威胁其实是残酷的矛盾,
因为脑部最后自己会创造出威胁。
在一群大笑的观众中如果有一个板着脸的人,因为和其他人不同,会特别显著。人类的视觉和注意力系统本来就会注意在新奇、异常和“威胁”之上,所以一张人群中发火的脸基本上就包含了以上三个要素。
同样的,如果平常听惯了“干得好”之类的话,并且认为这类称赞是无意义的陈腔滥调,那么有人说“糟透了”,将会分外刺耳,因为这并不常发生,应该要多注意这种让人不悦的经验,理解发生的原因,下次才能够避免。
脑部的运作方式往往为让所有人多多少少以自我为中心,在做出解释和形成记忆时,往往会让自己的形象比较好。
如果这是人类的基本状态,那么称赞就是在告诉自己原来已经“知道”的事,直接的批评就难以自我误解,所以更会造成冲击。
如果你以某些方式“表现自我”,比如表演节目、制作手工或是分享你认为有价值的意见,基本上潜在含义就是在说“我觉得你们会喜欢这个”,显然就是要祈求他人的认同。除非你的自信心爆满,不然总是会对自己有一丝怀疑,并且知道自己有可能错了。
在这样的状况下,对于“否定”的信息就会更为敏感。
当刻意去寻找自己担忧的事情,就更容易找到,如同疑病症者(hypochondriac)总是能够在自己身上发现某些罕见疾病的恐怖病症。这种状况称为确认偏误(confirmation bias):人类会抓紧自己要找的目标,而忽略其他不相符的。
▲ 如果这是人类的基本状态,那么称赞就是在告诉自己原来已经“知道”的事,直接的批评就难以自我误解,所以更会造成冲击。
另外,人类的脑部只能基于自己所知的内容去作出判断,而所知的内容又建立在自己的论点和经验之上,因此我们往往以自己的行为来判断他人的行为。
也就是说,如果自己是有礼貌的、遵守社会规范的人,当然也默认其他人是这样的。
结果便是,面对自己得到的每句赞美之词,多少都会怀疑他人是不是发自内心的(“ta仅仅是出于礼貌才夸奖我的吧”)。这时候,如果有人批评自己,那就说明:自己糟糕到居然有人愿意违背社会的礼节规范去指出来,因此“批评”对大脑的冲击也就会大过“称赞”了。
当然,脑部确认与应对威胁的系统或许能够让人类在野外中长久续存,演变成现在这样高度复杂又具有文明的物种,但是却带来了短处。
你可能听过“恶意差评”(negging)这个词——擅长追求别人的人所用的策略,方法是接近爱慕目标,说出表面上是称赞但是骨子里是批评或羞辱的话。
例如:“我喜欢你的发型,绝大多数有你这种脸型的女性不会冒险留这种发型。”或是:“我通常不喜欢像你这样矮的女孩子,但是你很棒。”
当然,绝大部分人没有必要这样带着恶意。只是有这样一类人,在其他人做了值得自豪的事情时,会马上插话指出他们有哪里哪里做得不好。毕竟,何必要花心力达到某些成就?只要贬低他人就可以让自我感觉良好了。